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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四七章 慘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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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們兩個可以走了。”錢不離這句話說出口,不但讓那小偷和他的弟弟大吃一驚,連閻慶國也楞在那裏,好玩的游戲才開始吧?怎麽就要結束了?

“大將軍,您這是……”

“慶國,好奇心太重並不是好事,你們兩個還楞在那裏幹什麽?我已經饒恕了你們的罪過,臨走前應該謝謝我的恩典吧?”

“大將軍,您忘了剛才那女孩說什麽秘密了麽?”閻慶國心裏著急,湊在錢不離耳邊低聲說道。

“秘密?慶國,你今年幾歲了?”錢不離反問道。

一直站在錢不離身後的程達再也忍不住,噗哧一聲笑起來,旋即沖著閻慶國使了個眼色。

“您……您真的不處罰我們了?”大孩子怯怯的問道。

“沒那個必要。”錢不離轉頭問閻慶國:“他偷走的錢送回來沒有?少沒少?”不折磨這個小偷也算是善舉了,但錢不能白白送人。

“送回來了,不過……少了兩枚銀幣。”

“你們……”錢不離想說句狠話,但心又軟了下來:“算了算了,不難為你們,還不快走!”

“謝謝……謝謝大人恩典。”那大孩子連忙謝了一句,隨後拉著那小子的手快步走了出去。

錢不離的眉頭皺了一下,輕輕嘆了口氣,一起身,看到閻慶國那雙充滿了疑惑的眼睛,錢不離又氣又笑:“怎麽?不知道我為什麽讓他們走?”

“不知道……您指點兩句吧。”

“剛才那丫頭的手你也看到了,雖然狠臟,但很纖細,那是一雙嬌生慣養的手,那丫頭的臉抹得更臟,倒是看不出什麽來,不過你註意沒註意那小孩子,眉清目秀的,頗有一番富貴氣。”

閻慶國回想了一下,點了點頭。

“我們進屋前他哭過,想必是因為他姐姐怪他不聽話,自己送上門來,打了他一個耳光,不過……當我說要把他姐姐扔到毒蛇坑裏時,那小孩子卻沒有哭,尤其是在他們姐弟兩個訣別的時候,那種沈默而堅毅的表情……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,一般的小孩子聽到這種事,早就嚎啕大哭了。”

“我進屋的時候,那個小孩子不敢看我,可是聽到我要把他的姐姐扔到毒蛇坑裏時,他探出頭仔細看了我好幾眼,他的目光裏沒有太多的仇恨,呵呵……也許這種小孩子還不懂得什麽是仇恨吧,可他讓我感覺到,他想牢牢把我的樣子記在心裏,這種目光……比仇恨還要可怕。”

“大人,莫非他們是奸細?”程達接道。

“不是。”錢不離笑著搖了搖頭:“還有,慶國,那小孩子說過要和他大哥同生死、共進退是吧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這是小孩子能說出來的話麽?你以前見過這種早熟的孩子沒有?”

“這個……沒有。”

“你知不知道,什麽東西才能讓孩子變得早熟?”

閻慶國想了想,苦笑著搖頭道:“不知道。”

“我告訴你吧,是磨難!很深很深的磨難!這種磨難會讓小孩子一下子長大,明白很多東西,所以……那小孩子看起來與眾不同。”

閻慶國沈吟片刻,突然擡頭說道:“大將軍,您是不是說他們肯定受到了什麽冤屈?”

“這我可說不準,不過意思差不多,那兩個孩子應該是貴族或一方官員的孩子,淪落成這樣想必他們的家已經沒有了。家業被占?父母遇害?誰知道呢,呵呵……”錢不離笑了笑,轉身就向屋外走去。

“大將軍,既然他們有冤屈,我們不妨幫他們一把。”

“胡鬧!”錢不離的臉色沈了下來:“我們是軍人,不是守護一方的地方官!一場大戰就在眼前,你的職責不是替人申冤訴苦!天下受了冤屈的人根本數不過來,你也幫不過來,知道我為什麽讓他們離開麽?就是因為我沒有興趣知道他們的冤屈!”

錢不離這一沈下臉來,屋裏的氣氛顯得異常壓抑,閻慶國低下了頭:“明白了,大將軍。”

“路見不平、拔劍相助,慶國……你應該去做游俠。”錢不離搖了搖頭,走出了房間。嚴格的說,如果此刻不是即將在賓州展開大戰,閑著無事的錢不離倒是有可能扮演一次包公的角色,但現在不行,錢不離不想多背包袱,哪怕是小小的包袱,所以他真的沒興趣知道那姐弟兩人的往事。

其實錢不離的品行在這個世界雖然不能算是出類拔萃,但已經很不錯了,有很多將軍出征作戰的時候,每到一地都得搜刮些什麽,睡覺的時候也要有人服侍,可錢不離搜刮東西從來不是為自己而搜刮,他恨不得把搜刮來的每一枚銅幣都用在軍隊上,而且錢不離懂得自律,不沈迷女色,如果沒有帶浮柔、柯麗隨軍的話,他就不需要別人來侍侯自己。

就象現在,錢不離自己摘掉了戰刀,鋪好了床縟,自己洗臉洗腳刷牙……這裏沒有牙刷,所謂的刷牙就是用鹽水漱口,隨後把兩把‘天威’放在枕下,慢慢沈入了夢鄉。

錢不離這一次做了好特別的夢,他竟然帶領著以坦克為前鋒,以野戰炮、榴彈炮開路,手持沖鋒槍的軍隊把皇家禁衛軍打了個落花流水,戰鬥結束得非常快,當然會快,腳踏弩再厲害也不能射穿坦克!就在大戰結束,錢不離站在山峰上俯視戰場的時候,戰場突然升騰起了陣陣霧氣,霧中有人在哭,猶如傳說中的鬼哭一樣。

受到了驚嚇的錢不離緩緩從夢中醒來,突然發現,鬼哭聲還在繼續,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前,錢不離是個堅定的唯物論者,但是見識過妖魂之後,錢不離不得不相信世界上有些東西是不能完全靠科學來解釋的!錢不離渾身就是一激靈,迅速翻身坐起,雙手從枕下抽出了‘天威’,豎起耳朵仔細聽。

哭聲時斷時續,錢不離聽了半刻,終於聽出來,哭聲是從房門外邊傳進來的。

錢不離躡手躡腳下了床,套上軍靴,走到房門處,貼在房門上聽了聽,旋即猛地拉開房門,卻見一個穿著粉色長裙、眉目如畫的女孩子拉著一個小男孩跪在房門前,論起急智,錢不離不輸與任何人,他的眼睛只眨了一眨,馬上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,不由怒吼道:“閻慶國,你給我滾出來!!!”

錢不離這一喊,周圍當即就亂成了一團,大家只能聽出是錢大將軍在喊人,卻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,一時間,明哨暗崗紛紛從自己的位置上沖了過來,四周的屋子也紛紛點起了燈火,有些親衛來不及穿衣服,赤著上身只穿著條短褲就拎著戰刀沖到了外邊。

閻慶國臉色蒼白從旁側的屋子裏走到了近前,他預料到自己會受到申斥,但沒想到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,後趕來的程達看到錢不離房門前跪著的兩個人,聯想起前段情景,明白出了什麽事,連忙一邊下令讓眾親衛回去休息,一邊狠狠瞪著閻慶國。

至於跪著的姐弟倆已經被嚇傻了,互相摟抱成一團,呆呆看著錢不離充滿怒火的臉。

“你幹的好事?”錢不離語聲異常凝冷。軍人最忌諱的就是這種濫好人軟心腸,‘兵’本是爭天下的兇器,雖然錢不離不是用下軍令的口吻責令閻慶國不要管閑事,但這種自做主張的舉動實在讓錢不離無法容忍。

閻慶國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,低下頭一句話也不說。

錢不離劈手摘下房門的掛鉤上懸掛的馬鞭,重重抽打在閻慶國的臉上,當即就打出了一條血痕,見了血錢不離猶不解氣,又飛起一腳踢中了閻慶國的肩膀,把閻慶國踢成了滾地葫蘆:“誰讓你這麽做的?嗯??你他媽的哪來的這麽大膽子!”

閻慶國還是不說話,他也沒有用胳膊去擋抽來的鞭子和踢過來的腳,被踢倒了他馬上爬起來直挺挺的重新跪下,再被踢倒,再次跪下。

“不要打了!不要打了!我們走還不好嗎?你不要再打他了!”身後響起了那女孩的哭叫聲。

“你他媽的給我閉嘴!”錢不離更為惱怒了,轉身喝道:“這裏是老子的軍事重地,沒有你說話的地方!”喝完錢不離手中的馬鞭甩出來一聲脆響,以此警告對方馬上閉嘴。

那個小孩子掙到他姐姐身前,雙手上擋,顯然是要保護自己的姐姐,而他的眼睛則充滿了無畏,與錢不離對視著。

錢不離轉了過去,其實他心裏對這姐弟倆人還是有些同情的,但現在局面兇險,不是多管閑事的時候,如果此刻姬勝情坐上了王位,他還巴不得有人來自己面前鳴冤叫屈呢,誰不想過一過‘青天’的癮?

“閻慶國,你現在回去收拾好你的包裹,馬上給我……”眼望著這個讓自己極其信任、心機靈敏、算得上足智多謀的愛將,一個‘滾’字就在錢不離喉嚨口打轉,可就是說不出來。錢不離對閻慶國的期望是很大的,以前交給閻慶國的任務,他都完成得很好,甚至每每超出錢不離的預料,實話實說,如果就這麽讓閻慶國走,錢不離真是舍不得,但又絕不能助長這種‘慈悲’的風氣,到這個世界以來,錢不離頭一次嘗到了心痛的滋味。

“大將軍……”還沒有走的親衛聽到錢不離竟然說出這等話,呼啦一聲跪倒了一片,閻慶國驚愕的擡起頭,眼中滿是絕望,嘴唇在微微顫抖著,這個膽量奇高,面臨槍林箭雨或獨自與一眾刺客周旋,猶然面不改色的將領真的害怕如此結局。

“大將軍!”程達也跪下來,哀求道。

程達這一跪的份量非常重,錢不離面色有些緩和,但口中還是忿忿的說道:“程達,你也為這個不從軍令的家夥說情?!”

“大將軍,您說的是……”程達掃了那姐弟兩人一眼:“可是末將沒聽到您下軍令啊,您那時不是在和我們聊天嗎?”

“你……”錢不離又氣又笑,他知道程達在幫閻慶國開脫,只要別粘上違抗軍令這一條,別的事情大都可以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。

程達看到錢不離臉色有些緩和,連忙續道:“大將軍,如果在往常,慶國是不會做糊塗事的,要不是……要不是大將軍那番猜測引起了我們的好奇心,誰會去管那種閑事?!如果末將不是因為昨夜值夜,今天困得睜不開眼,末將就和慶國一起去聽個究竟了。”

“好你個程達,往日看起來你是個老實人,沒想到你也挺能編排啊,現在成了我的不是了?”錢不離掃了那些還在地上跪著的親衛一眼:“都回去,在這裏看熱鬧麽?有什麽好看的!”

這種時候可沒人再敢違令了,眾親衛連忙站了起來,各自散開,該值夜的去值夜,該睡覺的去睡覺。

“程達,你也起來吧。”

程達站起身陪笑道:“大將軍,您心裏還有氣的話,大不了再抽上幾鞭子,慶國家裏的情況我都知道,他當兵的時候家裏就沒有人了,現在天威軍就是他的家,如果讓他走……豈不是和殺他一樣。”

錢不離忍不住又看了閻慶國一眼,此刻錢不離的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,閻慶國也不像開始那麽絕望了,但是有了希望也自有了委屈,閻慶國的眼眶中滾動著淚花,但是真的掉淚就太丟人了,閻慶國強忍著不讓淚掉下來。

“你這個混帳小子!”錢不離擡起腿,踢在閻慶國的身上,這一腳渾無力道,與其說是踢還不如說是推:“給我起來!”

閻慶國順勢倒在地上,旋即一骨碌爬了起來,好似在觀察周圍的情況,轉過頭向身後看了看,借機擦去了眼中的淚花。

“慶國,為將者必須要冷酷無情!在我們面前天下人只分兩種,一種是敵人,一種是自己人,你以前做得很好,這一次太讓我失望了,憑你這種性格,我怎麽放心讓你帶兵作戰、征討一方?”錢不離這一番話確是出自肺腑,其一是不忍心,跟隨了自己這麽長時間,閻慶國的忠心和能力都是翹數,其二是舍不得,帳下的人才本來就極為短缺,讓閻慶國走,又要在哪裏才能挖出一個能取代閻慶國的人?縱使找到了,忠心也是個問題。

“末將不想出去帶兵作戰,只想永遠護衛在大將軍身邊。”閻慶國一字一句的回道。

“你這個……家夥,馬屁功夫倒是日日見長!”錢不離苦笑著搖搖頭,旋即看了那兩個始作俑者一眼:“你們兩個進來吧,既然求到我頭上,就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給我講一遍,如果讓我發現你們有什麽隱瞞,那可別怪我了。”錢不離心中有氣,說話就顯得有些刻薄,隨後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
姐弟倆人猶豫了一下,跟著錢不離走了進去,雖然錢不離說話不中聽,但他們流浪在外邊,什麽氣都受過,這點委屈還不能讓他們的自尊心爆發。

程達和閻慶國也跟了進來,錢不離則半靠在床上,不時打著哈欠,閻慶國頓了半刻,輕聲說道:“大將軍,他們的事情都告訴我了,要不然……由我來說。”

“你給我閉嘴!”錢不離冷哼一聲:“你們兩個說吧,哪裏人?簡潔點,我不喜歡聽廢話。”

“我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漢州,以商謀生,家父鐘修在漢州略有些名氣,原來我們的生活是很美滿的,我有一個好父親、好母親,還有一個可愛的弟弟,誰知道禍從天降,半年前我和弟弟去舅舅家小住了幾天,一回到家就得到噩耗,我家裏的人都死了,都……死了。”這些話開始說得很流利,但後來情緒有些不穩,雖然因為要面陳冤情,必然經過一些準備,可是想起那段揪心的日子,這個女孩子還是控制不住自己。

“死了多少人?”

“我父母,還有六十多個仆人,都被人殺死了。”

“六十多人?”錢不離有些動容,紮木合流竄清州時殺人無數,但兵亂是兵亂,漢州是拱衛皇城的重地,一向很太平,一般情況下出現了幾條人命的滅門慘案,當地必須盡快抓出兇手,否則地方官就要受到牽連,而這六十多條人命的大案,就過於聳人聽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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